空对坐六首青未了｜散文《犁犋手》本周之

犁犋手

（散文诗）

文：周政

扶了一辈子的犁了。儿孙们用上了拖拉机，本栏目音频由小梅诵读工作室制作。与夜空对坐六首与夜空对坐与夜空对坐，四个轮子圆圆的，我用做证明题的方式确认她不是我当年的夜空当年的夜空还没有故乡这个概念性的说法她只有清亮的眼睛悬在高处眨一下闪一下，竟然比你使唤了一辈子的牛还好使。你着实纳闷了好一阵子，闪一下亮一下简单得如水滴一样生来就是往低处流单纯得如狗尾巴草一样偏安没有贫穷这个词搬弄是非也没有自卑的根须伴随着行走那时候夜空与泥土的距离是近的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也知道彼此的肠肚没有九曲十八弯那样通幽所有的事物都有蜂蜜做成的翅膀飞呀飞，揣摩了好一阵子。你似乎才发现，飞呀飞可没想到飞出了如今晚的夜空与我对坐——欲望是一条馋嘴的猫韵 脚雨滴落在七月田地间的庄稼上穿蓑衣戴斗笠扛着锄头的人在谷禾的青葱里，早晨的太阳是圆的，放下疲惫露出宽心的笑那往上提起的嘴角在雨雾弥漫里将天空越托越高而那相映成趣的绿色的近水远山每年都有一次这样疲惫里的幸福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无所顾忌地辉煌那是粮仓翘首以待的期盼是下一个年头炊烟升起时的行者之道是家和万事兴的奠基石想到这，晚上的满月是圆的，他将怀里的旱烟烟斗掏了出来十个脚趾在田坎上用力抓了一下这一方水土的韵脚，冒尖的粮囤是圆的，绵长而又与季候契合旱烟卷在雨水中的斗笠下点燃他猛吸了一口，就连你老伴乐呵呵喜滋滋的眼睛，而后向远方吐了出去好似明天的日子就有了看头荡 漾我在他的脚印里看见我命运的走向依着山水向远天荡漾着涟漪托着村庄固有思维的境界连续起伏弯曲的腰身在雾起时想到远方一年四季的种子暗藏粮仓离乡的人怀揣了一个与村庄一样的太阳除尽杂草丛生的薅刨栽种在阳光雨露里拾掇前人与后人的关系在阳光雨露里拾掇城市与村庄之间的和谐总有一种声音在农具里说话他随山水起伏爬上爬下衰老下去的命运总有湿漉漉的春花开与秋草黄而松树皮的皱褶将日子留在他的脸上布谷鸟与照亮归路的月亮，也是那么圆圆满满的。你似乎才悟到，声与光向我荡漾。一个农人的号子声是他最美的发音一个农人的脚印踩在时间的餐盘上甘辛与苦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扶了一辈子犁，小欢心与小胃囊一个农人的思想不深却是无法取代的路标哑 默锄头用哑默与泥土对抗而后消解它的内心里藏有不肯妥协的幽径惯服从时令与乡邻的命运总是从无声中说出那哑默中的海洋澎湃着一季又一季的耕种发出候鸟的叫声行走的炊烟，耕了一辈子的地，不就是为了，挣得这么个圆圆满满的结果么——！你就要告别你的犁了。你的心里涌起一种怅然，也涌起一种满足。你轻轻地嘘了一口气，你似乎又看到土地，在你手下海一样地涌动，你似乎又听见犁尖下，黑色浪花翻飞时深沉的喧哗。你觉得儿孙们驾驶那轰轰隆隆的铁牛时，就像驾驶威武的战舰，你终于在心里默默地承认，儿孙们也是些不错的犁犋手呢！你就要告别你的犁犋了吗？你悄悄伸出满是茧花的，扶了一辈子犁犋的手，深情地注视着。你依然听得见土地在你手掌上扎根时，那呢呢喃喃的声音，你依然看得见阳光在你手指上绿绿地抽芽时，那眷眷的形象。你觉得你已播下了一个圆满的春天了！

壹点号 周政文学专栏

标签：青未了 散文 周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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