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坛的启示沉醉在古典里入古与

算起来，甚至不少书法专业的学生都不知其名，从我初次拎起毛笔好奇地在废报纸上划出弯弯一横，这种境况与百年前形成了鲜明反差。事实上，至今已二十余年了。记得当时上初二，曾熙在书法艺术上“入古”的毅力和“出新”的魄力值得当代人敬畏和深思。今年适逢曾熙诞辰160，13岁吧，《曾熙书法研究》近日出版，邻居哥在报纸上临的欧体楷书经常被遗弃在街上，可算作国内第一本曾熙书法的研究专著，而正是这些“垃圾”让我有了拿起毛笔的冲动。其后更有幸结识了在书法上已有一定造诣的同乡孙秀峰兄和兄，《澎湃新闻·艺术评论》经作者授权节选刊发。曾熙像在研究曾熙书法之初，是他们给了我最初的启蒙并影响了我的书之路。

初中毕业考入聊城纺织学校，面对着尚待解读的量曾熙书作，毕业后从一名纺织厂的保全工到酒厂的销售员、保管员，我一直在思索：曾熙曾与吴昌硕、黄宾虹等书画师一道被誉为“海上四妖”，后又从事办公室、工会工作，可谓名噪一时，辗转再调到教育门，而如今不仅未受到众和市场的追捧，担任高中书法教师。境况时时改变，也曾举步维艰于生活中的沟沟坎坎，但是对书法所投入的热情却始终不减。

犹记年少轻狂，蜻蜓点水般临了几天字，便急着发挥，以致于涂片，满纸狼藉，却还自鸣得意。好在经师友们的指点，才慢慢知道“临”要像，“创”有本，书法有法，书道有理，此外更需要执着和坚定。于是幡然猛醒，遂以《张猛龙碑》为范本，历时三年而临不辍，虽然不至于头悬锥刺，却也是溽暑赤膊挥汗，寒夜拥被读帖，于楷书打下较为扎实的基础。其后，又喜欢米黻行书的风流洒脱，甫一入手，便被摄去魂魄，不能自已。彼时所作，空有一腔热情，却不能得门而入，浮薄寒俭，但觉今是而昨非。所以后来一直提醒自己，即使当时再满意的作品，也逃不过自我的限，没准哪天再看到就想把它撕了。一艺之成，其难如此！再后来，二王的博洽，唐太宗的豪迈，苏轼的深稳，王宠的雅逸，董其昌的冲淡，直至吴昌硕、林散之、陆俨少。但凡喜欢的字，都会上手临一段时间。兴之所至，模拟其笔意，抄录一些文章词句，也算是创作了。

其实创作一词是舶来品。在我看来带有很多作意的成分，反不似传统所讲的“作字”、“书字”、“挥洒”等来得自然风雅。而古人的书写状态也多是“偶然欲书”、“无意于佳乃佳”，是蓦然回首时的一瞥风流。时代更易，曾经的盈掌小卷已拓而为高堂轴，文人的诗酒余兴已变为厉兵秣马的摘金夺银。当此展时代，书坛已不缺乏形式的花样翻新，真正缺乏的倒是内在的充实：也即技法的深入锤炼和人文情怀的回归。唯其技法精熟才能更充分地表达自我，所谓“尽精微而致广”；唯其文质彬彬方可使书法承载更多的文化内涵，而不至于沦为小道末技。

话是好说，若要真正较深入的理解和掌握传统的技法规律恐非闭户造车所能办，浮泛僵硬的模拟只会离之愈远。开阔的眼界活泼的思维是必要的，因为舍此便不能冲破自我惰性智性的束缚在举轻若重之后转而举重若轻。我庆幸有2005年在书法院学的机会，这让我眼界开获益良多，更新了许多观念和学方式。如对经典法帖的解构，从细节和着手解决技法的基本问题，真正做到与古为徒，让体认作品的感觉尽量精微。又如手势的运用、发笔的顺逆、曲线的回环往复，字势的揖让承接，运笔节奏的轻重缓急，这些隐藏在古典作品中的理法规律是最应该了解和掌握的分。同时也是成就一幅有较高品位作品的基本前提。前期的准备和积累越充分，作品也就越耐看。

至于作品的构思，因为我常写小字，对形式的选择也往往在传统的册页、手卷、纵向连接的几个小斗方等几种。即便是纯粹的条幅，也尽量在整体布白上有所变化，令其活泼生动。高堂轴鲜有所作，即便勉力为之也多不满意，索性秘不示人了。想来还是懒，一刀刀纸摞着，不在其上纵横八荒也真辜负了现在的好条件！因性之所好近年来的取法始终在二王一脉，我心目中理想的作品总归是清雅活泼的。至于自己的字能在多程度上体现出这种理想，抑或买椟还珠，遗神取貌，信乎具眼人当能教我，因为总是有自我的限啊！平素对书写材料的选择不太讲究，用的笔时常更换品种。纸只要能体现笔触，生、熟、素、色皆可。唯墨与砚近来受友人影响稍讲究些，只要有暇便研墨作字。这样用笔使转的精微变化历历可见，作品也有了令人回味的细节。此外，尚喜欢蓄书读书，但也拉杂无次序。诗词散文，经史收藏，随手翻来而不求甚解。但“泡”在其中也自有一番乐趣。

书二十余年，我这才稍微懂得了什么叫“写”字。才更清楚自己仍处于探究理法和积累经验的阶段，或许这样的状态还将持续很长时间，不，也许一辈子！是故现今作品中的理性多于，是故才有朋友提醒我不要掉进技法的陷阱。但我觉得如今仍有很多问题萦绕在心里尚没弄明白，蕴含在古典作品中的光芒已远远看到但还是恍惚迷离。我总固执的认为一艺之成必然在技法上经历从无法到有法再到我法的过程。苏东坡所言“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是也。任何试图超越或者违背此理的行为都显得不太明智。写字终归是一辈子的事，其目的绝非是一二次展览比赛的入展。沉醉在古典里，踏踏实实地经历该经历的过程，让心能明理，笔能合理，这才是我目前最需要做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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